第四章

从青衢回农委大院的路上，白茯苓就忍不住惦记今晚的家宴上，又能吃到什么好吃的，如今这个时令，笋、椿、豆苗、*鱼面，光是想想就让人食指大动。按照白老头的话说，吃东西就要吃个时令，这才叫顺应天时。当然主要感谢白家的厨子刘师傅，厨艺是真好，白茯苓每次愿意辛苦自己又是捧哏又当逗哏，说白了为的就是一口吃的。

到了农委大院，门卫李大爷就很热情地告诉她洪主任的学生先前送来了一个大帆布袋，又主动给她提上了车。

洪女士是极会做人的，白家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药材，白家人看不上的 等的人参*芪，都被拿来给没什么大用但结个善缘有益的门卫阿叔和保洁阿姨了。

惠而不费，何乐不为。送人玫瑰，手有余香。这是洪主任极爱教育她和她弟弟的两句话。大概在洪女士心中，他们一家四口中，除了她本人，其他三个人都是不通人情不懂人事的方脑壳。

白茯苓笑着谢了他。看着她母亲让人送来的礼盒，她大伯那儿还能少得了药材，还不如送点玛卡，估计他还用得上。

回办公室收拾了一下东西，她开着自己的小小甲壳虫去了白家大宅。

白茯苓到的时候，她大伯一家还有她母亲洪桂枝已经到了。洪女士看见女儿，不觉面上带上了一点笑意。白茯苓知道，这是因为对着大伯一家，她不再是势单力薄一个人了。逐一叫了人，她把礼盒递给了大伯母。

“都是一家人，哪里还用这么客气。你留着给茯苓小附的领导和老师送礼，不挺好。”大伯母范林美一面对着妯娌笑，一面不经意地将耳畔的发丝捋到耳后，露出一枚火彩熠熠的钻石耳钉来。

洪桂枝仿佛浑然没有注意到那钻光，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我爸的学生不是在弄一家中药饮片公司，沾光弄了点优质的虫草和石斛，留着补身或者人情往来都用得上。”

范林美那耳畔的钻光哽噎了一下。洪桂枝的父亲是蔺川中医药大学的退休教授，比她自己那化纤厂退休的父亲可体面多了。

白芨，也就是白茯苓的大伯，正好打完电话，他倒没有留心女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唯独只捕捉到了弟妹父亲的门生开了一家中药饮片公司，意气风发地问道：“洪教授的学生等于是桂枝你的师兄了，都是家里人，饮片公司如果有什么困难，尽管开口。”

现如今的白家人的名字都是中药药材，家谱里遍地都是白细辛、白葛根什么的，一看就是仙风道骨的神医风范，但白茯苓曾经听她外公某次酒后吐真言，吐槽说白家祖上也就是铁柱/来旺/小根/鸭扣的起名水平,有个狗屁的门楣。

当然，从白茯苓的爷爷白姜嘴里,白家祖上可都是赫赫有名的宫廷御医,为了显示传承,干脆给底下的子孙辈凑了个七白散。

白茯苓的父亲叫白术，大伯叫白芨，小姑叫白芍，她的堂兄叫白蔹，堂姐叫白芷，幸好七白散流传过程中有两套方子，不然可怜她弟弟白附就要叫白僵蚕了。

白芨在白茯苓眼中，是典型的技术官僚，最近被提拔为蔺川市卫健委副主任兼中医药管理局常务副局长，是实权人物，自是一开口便是这种大包大揽的架势。

洪桂枝与他道了谢，两个人自然又围绕着饮片生产聊了起来。范林美心中不乐，但也没有法律规定大伯子和弟媳妇不能说话，只好在餐厅里把桌上的碗碟细细检查起来。

她堂姐白芷微微坐直身体，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笑着问道：“茯苓，遇到合适的对象了没有？”

白茯苓在心底叹气，大伯母是斗不过洪女士的，所以每次妯娌两个之间口角交锋，只要大伯母有落败之势，她这位姐姐就来抖弄她这个炮灰。但凡女子，嫁了的，总是瞧不起未嫁的，不过是有个男人要了她，莫不因此而抖起来，对其他单身女郎布施同情。不过她对这种嘴皮上的输赢毫无兴趣。于是她语气诚恳地说道：“没有。我可不像姐姐你这般好福气。”

姐夫孟韶听到这话，笑着从报纸里抬起头，“我们律所里倒是来了几个小伙子，回头帮你打听打听？”

白芷用手肘捅了捅丈夫，“就你们所里那些见习律师，刨掉房租，手里能有几个钱，哪里配的上我们茯苓。”

又在揶揄她爱花钱，白茯苓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她都已经举白旗了，白芷还不肯放过她，脸上的笑却不减，“和姐夫的条件旗鼓相当就行了。”

白芷一直看不清楚这个妹妹，说她聪明吧，你在言语上刺她，她总是浑然不觉不以为忤的模样，仿佛完全听不懂其中的关窍；你说她蠢，她又从经常天真无邪地噎得你讲不出话来。

又瞥见堂妹手腕上的表，表面是宝格丽的经典蛇头形状，似乎是Serpenti系列的，白芷笑了笑，“表是新买的？”

白茯苓也笑笑：“假的，我哪有钱买这些 品。”

“给我看看。”

之前看她戴的一块卡地亚的坦克，也说是A货，不过是欺负她也识不得真假，毕竟如今这些高仿货做得比真的还真。

不过白茯苓也就是一小科员，拿死工资的，二叔二婶两个人收入和她家总体估计也差不多，除非准备被纪委喊喝茶，也不可能帮她负担这么大的开销。

白茯苓虽说人长得漂亮，但如今男人也不是傻的，小姑娘想凭借甜言蜜语亲亲抱抱便让男人当冤大头，怕是也没那么容易。

“瞧着倒挺精致的。”白芷把手表递了回去。

“我有店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