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乡野小说芝镇说连载二十五陈
长篇乡野小说《芝镇说》连载继续—— 朱尔来打开抽屉,取出个黑布包,包里有个铜铃,铜铃上拴着块白布,布已发灰。另外,还有本手抄的书,叫《周易尚氏学》,民国易学家尚秉和先生所撰。我爷爷的那张药方,夹在“剥卦”那一页。页眉上写着行小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剥,珂卜。”字很清秀,这应是陈珂手迹。 药方已发*,毛笔写的,有爷爷的签名。那药方写的是:“产后气结,乳汁不通,用生肝通乳汤:醋炒白芍五钱、沙炒当归五钱、干炒白术五钱、熟地三分、甘草三分、寸冬五钱、通草一钱、柴胡一分、远志一分,水煎一剂即通,不用再服。”让人费解的是,药方顶上还有“二两酒糟”作为药引子字样。 爷爷酷爱《周易》,喝上三两小酒,爱卜卦玩儿。难道陈珂也喜《周易》? 芝镇烈士塔,陈珂牺牲十年后落成。朱尔来印象中,落成典礼是在瓢泼大雨中举行的,大家都没打伞,也没戴苇笠,所有人都站在雨中,连风加雨,花圈都被雨水打湿吹乱了,塔周围刚栽上的四棵松树都被风吹歪了。 一个老人牵着毛驴围着纪念塔转了三圈,那头毛驴毛儿被梳理得一丝不乱,脖子上的铜铃抬腿就响,响声清脆,铃铛上挂着一块白布。老人转完对朱尔来的母亲说: “嫂夫人,我是公冶祥仁,陈珂老友。这头毛驴,是他当年所骑,我领他去芝镇牲口市买的,他掏了二十个银圆。” “孩子,骑上去。”把朱尔来抱上驴背,我爷爷牵着,又围着纪念塔转了三圈,一边转一边低声默念。陈珂夫人跟在后面抹泪。 爷爷叫了一桌菜,在药铺里款待朱尔来母子。把遗物交给了陈珂的夫人后,说:“陈先生有个梦,希望天下太平后跟我学医……” 夫人说:“公冶大夫,若不嫌弃,让孩子拜您为师。” 我爷爷爽快答应了。夫人让儿子磕头。爷爷赶紧扶起来,说:“新社会了,不跪,不磕。”爷爷送给朱尔来手抄的《汤头歌》作为礼物。 临别,陈珂夫人摸着天井里拴的那头小驴,不忍离去。她说:“大哥,要不是路途远,我就把这头驴牵回老家养着了。您多照顾它吧。我让儿子年年来看它。” 又掏出一把钱,说:“您给买点草料。” 爷爷赶紧推让:“使不得!使不得!”说着,就把毛驴脖子上的铜铃和那块白布条解下来,给了朱尔来。爷爷对夫人说:“铜铃本来该挂红绸绳,为了悼念先生,我换了白的。” 无奈路途遥远,又加之这些年坎坎坷坷,因爷爷在土匪张平青部开过药铺,被追查了二十多年,就跟朱尔来断了来往。 头几年,朱尔来每年都在清明节前到芝镇,一是祭拜父亲,一是看望我爷爷,还看望我爷爷代养的那头毛驴,每次来都带一捆草料。 爷爷跟那头毛驴有缘分:爷爷爱喝酒,骑着毛驴出诊回来,在沙滩上,毛驴打滚。爷爷喝酒,也让毛驴舔一舔,日久天长,毛驴竟然也学会了喝酒,喂料前,不让它抿一口,它就不好好吃。 爷爷跟毛驴形影不离,他在芝镇药铺睡,就把毛驴拴在药铺院子里。爷爷回大有村老家,就睡在驴棚边上的小耳屋子里。 爷爷去世那年,那头毛驴也无疾而终。 那些年挨饿,大爷没遵从爷爷把毛驴埋了的遗嘱,煮着吃了。那张驴皮,俺大爷却一直带着,放在箱子里,每年立夏那天,不下雨就拿出来晒一晒。 我看到老人东厢房里还挂着一块红布,老人见我瞅,就站到凳子上取下,红布后面挂着雷震给的那个船盘,那是陈珂在芝镇盛古扎的船盘。 朱尔来说:“我一直记得雷震给我讲船盘。讲船盘和盖垫不一样的地方。他说,盖垫和船盘都是莛秆用麻线串起来的。盖垫是平的,圆的,船盘是八个角,四周有莛秆围着。”朱尔来把那船盘小心地拿过来,七十多年了,没想到那船盘还像新的一样,莛秆的清香味儿还保存着。朱尔来说:“雷震告诉我的,说每年用芝镇酒擦一遍,清香味儿就一直保存着。” “雷震先生有学问,那会儿,他北大还没毕业,他还教了我个词儿呢,叫‘以莛叩钟’,意思是用草茎去敲钟,是发不出什么声儿的。比喻没有学问的人,跟有学问的人对话,对不出啥来。他说,‘以莛叩钟’的‘莛’,就是莛秆儿的‘莛’。莛秆,也就是秫秸秆儿。”朱尔来说,“雷震说,他要写一本《陈珂传》,不知写完了没有?” 弗尼思对我道:“雷震早有个大计划,要写芝镇风云人物传,除了《陈珂传》,还有曹永涛、芝里老人、李子鱼、汪林肯、牛二秀才、牛兰芝、牛兰竹、公冶祥仁、张平青等大约十本传记,无奈他整天迷恋喝酒,每个传都开了头,都没写完……”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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